苏州评弹起源于苏州,一般认为形成于明末清初。到清乾隆年间,评弹已经相当成熟,并广泛流行。由于上海与苏州毗邻,在方言方面又同属吴语区,因此苏州评弹很早就在上海的一些郊县集镇流传。19世纪中叶,评弹大量传入上海市区。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评弹活动的中心转移到上海,并走向了鼎盛。原来评弹只是艺人谋生的手段,处于自生自灭的状态;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把评弹纳入整个文艺事业,评弹逐渐沿着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道路前进。
国营剧团的创立和艺术人才的成长
以前,评弹虽有行会组织,但艺人都是以个人进行演出。为了把艺人组织起来,根据《五五指示》精神,1951年11月上海市文化局筹建了上海第一个国家曲艺团体——上海市人民评弹工作团,宗旨是通过实验示范,推动评弹改革和发展。第一批自愿入团的有刘天韵、蒋月泉、唐耿良、张鸿声、张鉴庭、姚荫梅等18位艺人。评弹团成立第三天,全体成员旋即加入上海文艺界治淮工作队奔赴治淮工地。他们不怕艰苦,深入工地,参加劳动,开展宣传工作,历时3个月又20天,在火热的生活的强烈感染下,他们集体创作了中篇评弹《一定要把淮河修好》。1953年左右,上海评弹改进协会又组织9个评弹实验小组(相当于演出团队)进行演出活动。1960年改组成长征、先锋、星火、江南、凌霄5个评弹团分属各区管辖,南汇、金山、崇明等郊县也成立了曲艺团队。这些团体的建立,把艺人们组织起来,进行政治学习和艺术活动,并通过深入群众生活等途径,提高艺人的社会职责和事业心。人际关系的变化,生活的安定,为切磋钻研艺术、创作新节目、创造新形式提供了良好的环境。特别像上海市人民评弹团,它云集了许多名家响档,形成了一个优化组合、具有强大创造力的艺术群体,推动了评弹的改革和创作。
1951年11月21日上海市人民评弹工作团成立
前排左起:徐雪月、朱慧珍、陈红霞、陈希安、唐耿良、刘天韵
中排左起:程红叶、姚荫梅、蒋月泉、姚声江、王柏荫、张鉴庭
后排左起:韩士良、张鸿声、吴剑秋、周云瑞、张鉴国、谢毓菁
这一时期,评弹艺术人才的成长非常显著。
新中国成立前一些已经成名的演员,艺术上更趋成熟,成为自成一派的艺术家。
如蒋月泉(1917—2001),弹词演员,江苏苏州人,1933年师从钟笑侬习唱《珍珠塔》,不久拜张云亭为师学《玉蜻蜓》,并登台演出。1937年又拜周玉泉为师习《玉蜻蜓》和《文武香球》,一度与周拼档。20世纪40年代,他在周调的基础上,创造了刚柔相济、韵味醇厚的“蒋调”,风靡书坛,与王柏荫拼档弹唱《玉蜻蜓》被誉为响档。1951年加入上海市人民评弹工作团,任副团长。参加创作并演出了新的中篇评弹《一定要把淮河修好》《海上英雄》等。他与评弹作家陈灵犀合作整理、加工《玉蜻蜓》《白蛇传》,使这两部书目更臻完善,思想性与文学性亦有新的提高。他与朱慧珍拼档,珠联璧合,成为书坛最红的男女双档。他还参加了中篇评弹《王孝和》《林冲》《王佐断臂》《厅堂夺子》《人强马壮》及长篇《夺印》等书目的演出。他与刘天韵合作的《义责王魁》选回参加1958年全国曲艺会演,获得好评。蒋月泉说表从容大方,幽默含蓄,描摹人物细致精到,所创蒋调,结合不同书情、人物又有所创新发展,成为当代弹词大家。曾任中国曲艺家协会副主席。
蒋月泉(右)、刘天韵拼档演出《义责王魁》
刘天韵(1907—1965),弹词演员,原籍山东,出生于江苏吴江。1915年拜夏莲生为师学唱弹词《三笑》,1918年以“十龄童”艺名随师登台。20世纪20年代末与王亦泉、王似泉拼三个档说唱《三笑》,同时补学《落金扇》。20世纪30年代与王似泉拼档。1938年与徒谢毓菁拼档说唱《三笑》,声誉鹊起。1949年参加书戏《小二黑结婚》演出,后与谢拼档说唱长篇弹词《小二黑结婚》。1951年加入上海市人民评弹工作团,任团长。1954年与徐丽仙拼档演出长篇弹词《杜十娘》《王魁负桂英》。1956年结合演出整理加工《三笑》。他还参加中篇评弹《一定要把淮河修好》《林冲》《刘胡兰》《老地保》《三约牡丹亭》《王佐断臂》等书目的创作、演出,他演出的《玄都求雨》《义责王魁》等都成为精品和代表作。其说表老到凝练,语言丰富生动,注重脚色的表演,他所起的祝枝山、大踱、二刁、孙赞卿、洪奎良等脚色,生动活脱,形神兼备;他所唱陈调苍劲醇厚,如《林冲踏雪》唱得苍凉激越,有强烈的感染力;所唱山歌调、乱鸡啼等则风趣活泼。曾任上海市文联副主席、上海市曲协主席。
刘天韵、刘韵若拼档演出《三笑》
杨振雄(1920—1998),从小随父杨斌奎学《大红袍》《描金凤》。20世纪40年代自己编演《长生殿》,1949年又与费一苇合作改编了弹词《武松》,还与其弟杨振言拼档演出。20世纪50年代开始整理加工《西厢记》,并与杨振言拼档演出。他说表典雅干练,手面身段借鉴昆曲,在夏调基础上创造的“杨调”别具一格,所唱俞调亦有独到之处,其《西厢记》的演出本和《长生殿》话本先后由上海文艺出版社与学林出版社出版,乃集演员与作家于一身的弹词艺术家。
杨振雄(右)、杨振言拼档演出《西厢记》
沈俭安、薛筱卿、张鉴庭、严雪亭、姚荫梅、杨仁麟、周云瑞、李伯康、凌文君、秦纪文以及陈希安、张鉴国、杨振言等,或成为自成一派的弹词家,或成为书坛的中坚力量。评话方面,擅说《隋唐》的吴子安说表官正严谨,脚色鲜明;擅说《英烈》的张鸿声说表生动,绘声绘形,尤以擅放噱头著称;擅说《包公》的顾宏伯台风大度,手面规范,借鉴京剧麒派表演手法,有麒派评话家之称;陆耀良、唐耿良、顾又良三位都擅说评话《三国》,但三人各具风格,各有千秋。
唐耿良评话《三国》
一些新的名家也逐渐崛起,如女演员中的朱慧珍、徐丽仙、朱雪琴、蒋云仙等。朱慧珍早年学过苏滩,她嗓音浏亮清丽,20世纪40年代末就在电台演唱开篇而闻名,50年代后参加了许多中篇和短篇的演出,特别是与蒋月泉拼档演出后,更显露出其艺术的风采。她气质纯朴,台风端庄,说表稳健,脚色生动,尤其她所唱俞调韵味纯正,委婉动人,所唱蒋调亦别具特色,曾被誉为“金嗓子”。徐丽仙曾学唱《倭袍》《啼笑因缘》,后与刘天韵拼档演出《杜十娘》《王魁负桂英》等,20世纪50年代在蒋调基础上吸收北方大鼓等养料,创造了委婉清丽、新颖动听的丽调,后来成为弹词中的重要流派唱腔。朱雪琴在演唱《珍珠塔》的过程中,在沈调基础上创造了刚健奔放、气势豪迈的琴调,她的下手郭彬卿的琵琶伴奏起到了烘云托月的作用。
这一时期,还涌现出一批评弹新人,如余红仙、刘韵若、石文磊、张如君、张振华、赵开生、沈伟辰、孙淑英、薛惠君、吴君玉、张效声等。1961年上海人民评弹团等单位还参与创办苏州评弹学校,专门培养评弹人才。值得注意的是还出现了一批专业的评弹作家和理论家,如陈灵犀、平襟亚、吴宗锡、马中婴等,其中有的是新文艺工作者转入评弹界的。至20世纪60年代中期上海评弹界形成了名家汇集、新人辈出、门类较齐、水准较高的艺术人才结构。
中篇评弹的崛起和评弹书目的建设
过去评弹的演出形式主要是长篇,采取每天演唱一回、连续演出的形式,一般连演两三个月或更长时间,中篇评弹形式的出现可说是应运而生。1952年上海市人民评弹工作团深入治淮工地回来,演员们心中涌动着一股表现社会主义建设的火热生活和英雄人物的强烈创作激情,但是怎样把现实生活的素材搬上书台呢?如果沿用长篇形式,无论生活积累还是时间、精力都有一定的困难。再则,新中国成立以后,评弹听众的结构有所变化,听每天一回的长篇的听众数量下降,当时书场卖座普遍低落。经过大家计议,决定创作一部由三回书组成、一个晚会的时间演完的作品。于是《一定要把淮河修好》诞生了,这部作品由评弹团集体创作、左弦整理,于1952年4月10日在沧州书场首演,演出时首次正式将其命名为“中篇评弹”。作品描写了1951年冬天安徽民工参加治淮工程的动人事迹。书中主人公赵盖山屡次推迟婚期,带领民工在工地上奋战,在风雨大作、土坝决口的危急时刻,以身体堵住决口,保证了工地的安全,展现出新中国建立初期百废俱兴的蓬勃景象和翻身农民的精神面貌。这部作品不仅内容好,艺术也好。蒋月泉、刘天韵、朱慧珍、张鸿声等组成强大的演出阵容,不少唱段脍炙人口,广为流传。演出轰动一时,连演300场,听众达30万人次,其中大量的是新听众。《一定要把淮河修好》是第一部正式命名的中篇评弹作品,也是上海市人民评弹工作团成立后第一部深入生活创作的新作品。它不仅创造了一种新的评弹体裁,同时也是评弹反映新时代、新生活、新人物的成功开端,因此它在评弹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
朱慧珍、陈红霞、刘天韵、陈希安联合演出中篇《一定要把淮河修好》
中篇评弹这种形式一出现,立即受到广大听众的欢迎,它的诞生使评弹的听众有了很大的拓展,同时为评弹反映现实生活开辟了一条有效的途径。于是从20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上海评弹界陆续创作、改编了一大批现代题材的中篇评弹,其中创作的有《海上英雄》《王孝和》《钢水沸腾》《雪里红梅》《江南春潮》《渔家春》《踏雪穿云》《无影灯下的战士》《芦苇青青》《水乡春意浓》等;根据小说、戏剧等改编的有《罗汉钱》《刘胡兰》《万水千山》《幸福》《白毛女》《白求恩大夫》《战地之花》《南京路上》《人强马壮》等。其中《海上英雄》是评弹演员蒋月泉、周云瑞与作家柯蓝一起深入海军生活创作的第一部描写现代军事题材、反映解放军战斗生活的评弹作品,生动地描述了1950年人民海军依靠人民群众通过侦察敌情和奋勇战斗终于解放牛门岛的故事,蒋月泉、张鉴庭、姚荫梅、张鸿声等在其中均有精彩的表演。《刘胡兰》(陈灵犀改编)在描写刘胡兰成长过程中,注意刻画人物心理活动,抒发革命感情,感人至深,还吸收了朗诵、合唱等形式,增强了感染力。朱慧珍起刘胡兰脚色,说唱都切合人物性格,声情并茂。1964年8月上海人民评弹团演出《芦苇青青》,把中篇评弹的演出又推到了一个新的高潮。早在1959年他们就根据太湖游击队的事迹编演了中篇评弹《冲山之围》。1964年他们又进行较大幅度的修改加工,并更其名为《芦苇青青》,由唐耿良、左弦、苏似荫、江文兰集体创作。《芦苇青青》述太湖游击队短枪班被日军围困在芦苇荡,顾春林等进村侦察,回程在湖中遇敌,后又冒着危险,游水出冲山报告军情,后大队救援,歼灭敌人。这部中篇还成功塑造了钟老太的形象。由于思想内容、人物形象和艺术表演各方面都有很大的提高,演出时听众蜂拥,大获成功。1965年1月10日《新民晚报》载文称:革命现代评弹吸引大批新听众,《芦苇青青》连满五个月,打破了上海市人民评弹团任何一个评弹节目的上座率纪录。
经过十几年的实践和探索,中篇评弹这种形式越来越成熟,创演人员驾驭起来也越来越灵活,逐渐成为评弹演出中的一种重要形式。
评弹这一艺术形式轻巧灵活,适应性强,与某些戏曲相比,它反映现代生活困难不大,而中篇评弹更能充分发挥评弹轻巧灵活的特点,它的崛起大大推动了反映现代生活的评弹书目的创作。1958年以后,在全国各剧、曲种大演现代戏的热潮中,上海评弹界又根据小说、戏剧等改编了许多现代题材的长篇书目及短篇评弹,如长篇弹词《青春之歌》《战地之花》《红色的种子》,长篇评话《林海雪原》《桥隆飚》,短篇评话《社会主义第一列飞快车》等。长篇弹词《青春之歌》,根据杨沫的同名长篇小说和影片改编,述“九一八”事变后国难当头的历史时期,知识女青年林道静为反抗封建婚姻而离家出逃,后与地下党人接触,进而投身革命运动;同时描述了她与余永泽从相识、相恋到思想分歧,最后彻底决裂的过程。先是1960年,上海长征评弹团青年演员集体改编了中篇评弹《青春之歌》上集,分“结合”“过年”“任务”“决裂”四回,由蒋云仙、周剑萍、赵开生、石文磊、余红仙等演出。1961年调入上海市人民评弹团的赵开生、石文磊继续改编演出,使其成为有十五回书的长篇。改编过程中对原作有所丰富,唱腔也有所改革,其中“除夕”“书店”等回目,很受欢迎。
认真整理传统评弹书目和编演新的历史题材的书目也是书目建设的一个重要方面。《五五指示》发布后,全国戏改取得较好的成绩,但也存在着粗暴对待传统剧目或反历史主义的倾向,通过实践和政策的调整,对批判继承文化遗产问题的认识逐渐加深。1953年起,上海评弹界开始对传统评弹书目进行历史的、科学的分析和认真的整理、加工,以保存和发扬书目中民主性内容和艺术技巧方面的精华,摒弃遗产中的某些糟粕。就上海市人民评弹团来说,组成了有著名演员和评弹作家参加的整理小组从事这项工作。他们整理传统书目采取两种做法,一是对一些主题内容基本上可以肯定的传统书目,进行初步的整理,如评话《三国》《水浒》《英烈》《隋唐》《金枪传》,弹词《白蛇传》《西厢记》《长生殿》等。以《白蛇传》为例,首先删掉了一些色情、怪诞、恐怖的内容,如小青以妖法迷住顾公子的一段“昆山书”,以及白娘子三戏陈伯山的一段“镇江书”;另外是在明确主题、理清人物性格的基础上,在结构和情节方面进行修正、加工,并针对该书后面部分比较薄弱的缺点进行丰富、充实。第二种做法,是对某些内容上不能全部肯定、整体上较难把握的传统书目,先选择某些内容较好、艺术上有特点的章节进行抽段分回整理,如从《玉蜻蜓》里整理了《庵堂认母》《厅堂夺子》,从《十美图》里整理了《兰贞盘夫》,从《描金凤》里整理了《换监救兄》《玄都求雨》《汪宣扮假死人》等;后来在抽段分回整理的基础上,又对全书进行整理加工,如《玉蜻蜓》《描金凤》《白蛇传》等。《玉蜻蜓》是弹词传统书目中的主要书目,原作精华与糟粕并存,蒋月泉与评弹作家陈灵犀对它作了认真的整理,删除了原作中某些色情、猥亵的描写以及金张氏梦游地府等带有迷信色彩的情节,并强调金贵升因对婚姻不满、夫妻反目才离家出走,对金大娘娘既写出她泼辣任性的一面,同时也刻画出她内心的痛苦。《玉蜻蜓》全书着重揭露封建宗法制度的不合理和社会的黑暗,在艺术结构及语言词章方面也有很大提高,某些回目,如《厅堂夺子》《庵堂认母》《文宣荣归》《沈方哭更》等经过琢磨,成为精品;有些原来是“弄堂书”,经过加工创造也成为妙趣横生的回目,如《骗上辕门》《双喜临门》等;苏似荫、江文兰等还增写了《智贞探儿》《庵堂风波》等回目,也很精彩。
通过对评弹传统书目和二类书的整理加工,从20世纪50年代初到60年代初又搞出了一批根据长篇传统书目和二类书的片断内容改编的中篇评弹,如《方卿见姑娘》《暖锅为媒》《老地保》《厅堂夺子》《大生堂》《三约牡丹亭》《林冲》上下集、《王魁负桂英》《双按院》《十五贯》《王佐断臂》等。其中《老地保》《厅堂夺子》《林冲》等脍炙人口,深受欢迎,成为保留剧目。《老地保》根据《描金凤》中“洪奎良讲冤枉”片断整理、改编,由刘天韵、周云瑞、严雪亭执笔,1959年由上海市人民评弹团首演。《老地保》写书生徐惠兰被诬杀人,老地保洪奎良经踏勘发现真凶踪迹,但知县受贿,将徐判为死罪。洪据理力争,反被革职,乃开设茶馆,专讲冤枉,后向钦差白溪详诉,冤案平反。中篇突出了洪奎良办案的老练和急公好义的性格,主要起洪奎良脚色的刘天韵在语言和表演方面都有独到的创造,踏勘时通过语言和眼神,“说法中现身”,最后白溪答应翻案,洪奎良眼望晴空,以手指天,激动地高喊:“头上到底是天啊!”此类表演给听众以强烈的感染。《林冲》(陈灵犀改编)分上下集,述林冲受人陷害,被逼上梁山的故事。演出阵容强大,蒋月泉、刘天韵、张鉴庭、周云瑞、姚荫梅等在演出中各展所长。蒋月泉的林冲角色、刘天韵的陆谦和店小二角色都刻画得生动传神,张鉴庭演唱的“误责贞娘”,刘天韵演唱的“林冲踏雪”,蒋月泉演唱的“闻言不觉闷心间”等唱段都脍炙人口,成为保留节目。《血溅山神庙》一回林冲杀陆谦等恶徒,巧妙运用“荡空架子”开打,表演十分精彩。
评弹艺术本体的改革创新和艺术流派的发展
过去评弹的演出形式比较单一,都采取长篇连续演出的形式。新中国建立后又创造了中篇评弹、短篇评弹等形式,还出现了围绕某一主题的专场演出如《三千勇士战烈火》,以唱为主的流派演唱会,以及三个档、四个档、合唱、小组唱等形式。由于表现现代生活题材的需要,在艺术表演方面,也有所改革,比如说唱《一定要把淮河修好》《青春之歌》时,演员的服装由长衫、旗袍改为中山装和中式短袄,语言主要用吴语,也间用普通话,唱腔也作了改动。
评弹原来主要有说、噱、弹、唱四种艺术手段,新中国建立后除了继续发挥说、表、噱的优势之外,在演和唱方面有了更大的丰富和发展。开篇也成为一种独立的演唱形式,出现了一批文学与音乐结合得很好的作品,如《宝玉夜探》《新木兰辞》《向秀丽》《岳云》等都成为有欣赏价值的独立的声乐作品。《新木兰辞》根据北朝民歌《木兰辞》改编(改编者夏史),述木兰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故事。原诗基本为五言诗,偶杂七言,开篇改为基本七言的格局,最后一段仍以五言为主,一韵到底。作品突出巾帼英雄的凌云气概,1958年由徐丽仙用丽调谱曲并在上海市曲艺会演上演唱。旋律优美、委婉、抒情,节奏层次分明,演唱感情充沛,咬字、运腔十分讲究,有时曲调起伏很大,如“鼙鼓隆隆山岳震”有响遏行云之势,可是“夜渡茫茫黑水长”却向低音区下旋,展现出广阔深远的意境。第一段节奏较慢,述木兰的愁绪;第二段快弹慢唱,述军旅生活;第三段节奏加快,旋律跳跃,渲染凯旋归来的欢乐气氛,与第一段形成对比。《新木兰辞》一问世,便受到热烈赞赏,并久演不衰,成为丽调的优秀代表作。《蝶恋花》是用弹词曲调谱唱毛泽东诗词的成功之作,由赵开生等谱曲,1958年秋由余红仙首次演唱。此曲以弹词曲调为基本骨架,又注意增强歌唱性,旋律融合了蒋调、俞调、丽调、薛调等多种流派唱腔,曲调优美新颖。全曲运用速度、节奏变化的方法,使曲调层次分明,跌宕起伏,特别是“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两句旋律摇曳多姿,瑰丽感人。余红仙嗓音华美,演唱富于激情,生动展现了革命家的伟大情怀。此曲曾得到周恩来、陈云等领导同志的肯定,广受听众的欢迎,不仅成为书坛上的常演节目,而且被搬上交响合唱的舞台,成为全国传唱的声乐节目。
徐丽仙、余红仙合演《双珠凤》
弹词的唱腔流派也有了新的发展,如杨调、姚调、祁调更加成熟鲜明;俞调经过朱介生、朱慧珍等人的磨合演唱,与老俞调相比,更加优美规整;同时还涌现出丽调、琴调等新的流派。丽调为弹词女演员徐丽仙(1928—1984)所创,徐丽仙15岁就与师姐拼档演出《倭袍》《啼笑因缘》。1953年加入上海市人民评弹工作团,先后与姚荫梅、刘天韵拼档演出。徐丽仙音乐天赋好,善于创腔,20世纪50年代初就开始在蒋调基础上尝试一种新的曲调,1953年演唱中篇《罗汉钱》时,形成了风格独特的丽调。丽调用女声真嗓演唱,曲调清丽舒展、委婉缠绵,吸收了北方曲艺和其他戏曲的营养,特别是4、7两个音的运用,成为丽调的特征。丽调不仅擅长抒发哀怨凄切的情绪,如《梨花落》《黛玉葬花》等,同时也可以表现刚强、昂扬的情绪,如《新木兰辞》《六十年代第一春》,由此成为一种音乐性强、表现力丰富的评弹唱腔,为许多女演员所传唱。琴调是弹词女演员朱雪琴(1923—1994)所创。朱雪琴曾拜师沈俭安,演唱《珍珠塔》。她在沈调基础上,并收俞调、夏调等流派唱腔,融合而成琴调。她把沈调的曲调向上翻,加强节奏的跳跃、旋律中的跌宕和棱角以及拖腔的气势,全用女声本嗓,因此琴调呈现豪放、刚健、明快、爽利的特征,演唱风格激情充沛,挥洒自如,代表作有《妆台报喜》《南泥湾》《游水出冲山》等。琴调也能唱表现悲愤哀怨情绪的作品,如《英台哭灵》等。朱雪琴与郭彬卿长期合作,共同创造了琴调三弦、琵琶的伴奏艺术。丽调、琴调等流派的出现和新发展丰富了弹词音乐的色彩和表现力,构成了评弹更加精彩纷呈的局面。
演出兴旺,影响扩大,评弹走向全国和海外
20世纪五六十年代,评弹演出十分兴旺,听众面扩大,数量剧增。上海评弹的演出场所,有西藏、静园、大华、仙乐等规模较大、设备较好的书场,有大量的茶楼书场,还有各区、县文化馆、工人俱乐部的评弹场子以及某些公园的评弹场子,听众数量非常可观。1959年7月,上海市人民评弹团在文化广场举行两场“开篇、选曲、分回大回串”。这是评弹首次在万人剧场演出,不仅两场客满,并应听众要求,加演两场,盛况空前。据陈云同志在1961年写的《不能忽视曲艺的娱乐作用》一文中说:“上海听书的人约占千分之五,每天约3万人次,据说仅次于电影观众。”广播书场继续发挥其作用,上海电台每天都有评弹节目播出,并覆盖到江浙地区。
以前评弹仅在江浙沪一带流传,新中国建立后,评弹开始走出江南,到北京、天津及其他地区巡回演出,还到香港作商业演出,逐渐走向了全国,甚至还到朝鲜慰问中国人民志愿军。早在1955年5月,上海市人民评弹团就赴北京演出《王孝和》等新编中短篇和传统分回评弹,初次露面,就受到首都观众和文艺界人士的欢迎。1958年8月,蒋月泉、朱慧珍、刘天韵等赴京参加第一届全国曲艺会演,他们不仅在北京演出了《玉蜻蜓•庵堂认母》等评弹节目,而且会演后参加全国曲艺巡回演出团,到全国各地演出。1961年用弹词曲调谱曲的毛泽东诗词《蝶恋花•答李淑一》在上海音乐厅演出,由余红仙领唱,上海合唱团伴唱,上海交响乐团伴奏,上演后在全国引起强烈反响,灌制的演唱唱片流传全国,该曲还荣获全国业余歌曲创作比赛一等奖。同年4月上海市人民评弹团赴京演出,共演出20场,由老中青演员演出评弹传统节目和现代书目,系统地向首都听众介绍评弹这一曲种,演出引起轰动,首都文艺界盛赞了评弹这朵江南奇葩的独特魅力。其后该团又到天津、合肥、蚌埠、芜湖、马鞍山等地巡回演出。1961年12月上海评弹团部分演员又到湖南、广西、广东等地巡回演出。1962年上海长征评弹团又赴京演出,再次受到欢迎。
余红仙演唱《蝶恋花•答李淑一》
1962年7月上海评弹团首次赴香港演出,由陈虞孙任团长,刘天韵、吴宗锡任副团长。演员有刘天韵、蒋月泉、严雪亭、杨振雄、杨振言、唐耿良、徐丽仙、朱雪琴、沈笑梅、刘韵若、孙淑英、薛惠君、程丽秋等。书目有《描金凤》《玉蜻蜓》《三笑》《珍珠塔》《西厢》《三国》《济公》等选回和开篇《新木兰辞》《宫怨》《思凡》等。在港演出20场,观众达18800人次,得到了香港同胞的热烈赞誉。
通过这些演出活动,评弹走出了江南,走向了全国,不仅吸引了在各地的上海人、江浙人,而且吸引了其他地区更多的听众。评弹赴京演出后,一些从事北方曲艺的同行也深为喜爱,纷纷拜师学习评弹,出现了“南曲北唱”的盛况。
评弹经过三百余年的发展历程和数代艺人的精心创造,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魅力,比如全息性的生活图景与引人入胜的情节结构;以一整套富有表现力的说、噱、弹、唱的艺术手段,构成独特的精细灵巧的审美形态;喜剧色彩及幽默的美学境界;音乐方面优美的唱腔和多彩的流派给人听觉上丰富的美感享受等。评弹以它独特的艺术魅力红遍江南,并走向全国,倾倒了众多的各地听众,在中国曲坛上展现出特别炫目的风采,成为全国具有很大影响的重要曲种。
新中国建立以后,在评弹艺术发展过程中,周恩来、陈云同志给予了很大的关心。余红仙试唱《蝶恋花》,周恩来不仅热情鼓励,而且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陈云同志更是评弹的知音,他经常接见演员,聆听节目,进行调查研究,并对评弹的改革、创作、整旧等提出重要的意见,如1959年《评弹工作中的几个问题》、1961年《目前关于噱头、轻松节目、传统书回处理的意见》等,对评弹工作者都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作者系上海艺术研究所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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